Page 18 - 阿庐文学：2018年第1期（总第38期）

特别关注

大的管风琴。他正在被它缓慢地演奏着。 右手高高举过了头顶。一个从脚到头悬浮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一个自由时 着的肉身，湮没在火车站前，嘈杂交易的
值音符一样，在伟大导师巴赫手指下，慢 声音里。
慢从遥远的年代，弥散过来。 火车票，一度成为回乡的动力和阻力。
晋虚城与火车站之间，火车站与官渡 在倒卖车票的年代，也是救急的奢侈品。
大酒店之间，老飞俯视着无声流动的乐曲 老飞为这些匆忙的脚步与渴求的眼
与歌唱。这些散落尘世的哀伤音符，被血 神，注入了镇定剂。在他变戏法般动作
肉包裹太久，失去了现实存在的意义。 下，每个归乡之地，完全掌控在他手上。
老飞与我合奏某首乐曲的时候，我的 钞票与车票的线条，逐渐演变成归乡之
王国在遥远的过去，正一点一点被异邦吞 路，沿着这些或明晰或隐暗的存在，人们
噬。1997年10月的某一天，约翰•丹佛最 在幻想之上，找到了进站口。这是历史演
后唱着那些旋律。 变的一次实验，也是历史迁徙的一回迫不
得已。
我所有的回忆都围绕着她 火车汽笛鸣响之时，汹涌的人群按
矿工的淑女、蓝色河流的陌生人 照世间既定规则，在一列列车箱里疾驰而
涂满了黑与灰的天空 去。老飞再次完成了倒卖的行为艺术。
和朦胧的月光 从他决定离开晋虚城的那天开始，这
泪水在我眼眶中打转 种艺术，就伴随着他一生的行走。他总是
能够找到最适宜的节奏朝前行动，并在中
清晨时分，我听到她呼唤我的声音 途，变化一些切分元素，以期获得蓝调、
广播节目提醒我家还很远 摇滚、爵士等，令人迷醉的即兴与和声铺
在开车的路上，我有一种感觉 垫，贯穿于乐曲始终。
我早该回到家的怀抱 他相信，买卖其实就是现代艺术的动
力之一。
遥远的古滇国史前时期，晋虚城还 他喜欢背离故土重操旧业。他喜欢钞
是一片荒芜废墟的时候，石寨上的最高点 票线条与图案的精巧。喜欢车票直接但未
上，我曾经也这么远远眺望过。 知的旅途。更喜欢它们混杂人间的味道。
火车冰冷的铁轨，延伸了我的视线。 那种在汗渍污垢里，奋力挣脱出来，又在
老飞挤在火车站售票窗口，人们如六十四 生活底部，欲罢不能略带苦咸的味道。这
分音符，快速涌向车站。一大沓车票，在 样的味道，曾令他绝望无比。现在，又让
另外一沓沓花花绿绿的心思中被抢光。老飞 他期待无限。就好比石寨山与晋虚城，地
倒卖过的事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轻松。 下宫殿和地上村镇，隔离着两个甚至三个
我在晋虚城和把一酣赌之时，老飞， 八度同样音质的音符，在某次演奏中，奇
正行色匆匆徘徊在火车站前门，寻找猎 异地连续出现。
物。老飞的手里，拿着通往各地的车票， 这个音符追逐着它的影子，就像钞
像捏着通往各个时代和世界的钥匙。 票追逐着车票，人们追逐着老飞，老飞又
人群拥簇着他，喊叫声不断。老飞把 追逐着钞票一样，是一场无休止的循环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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