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 - 阿庐文学：2018年第1期（总第3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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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滴贴身的小衬衫，随着风鼓胀摇摆 后来，有一年，大伙在武义闸附近游
起来。洗得亮白的衬衫，在一片金光灿灿 泳，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远远地行驶着，大
中晃动。铁环发出清脆的磕碰碎石的声音。 概是从昆阳方向开往昆明，路过晋虚城。
小滴想把铁环一直滚到四门沟。在那 小滴急速地游上岸，光着屁股朝着那
里，他的妈妈正和十一生产队的社员们在 辆车狂奔。尽管离得很远，他仍然不要命
稻田薅草。铁环兀得很圆，被磨得黑亮的一 地追赶，边追边喊：
圈圈痕迹，在少年小滴的手上，来回转动。 “爸爸、爸爸……”
小滴的妈妈，远远看见小滴瘦小的 我们都以为他突然发了疯。等他垂头
身体，随着风飘晃而来。在她一生的记忆 丧气折返回来的时候，大伙便开始嘲弄他：
中，铁环滚地的响动，从来没有现在这么 “追着你爹了吧，追着你爹了呀，赶
清晰而干净；从来没有这么轻盈而从容； 紧去追你爹啊……”
从来没有这么有力而自由…… 哈哈……
小滴比我小几岁，同住南玄村一条 大伙狂笑不止。小滴满眼泪水，好像
街上。在我有限的记忆中，他母亲一年到 那辆刚刚驶过的红色小轿车里，真就坐着
头，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因为同长在一 他爸爸一样；好像他爸爸，正在昆明城里
处，他时不时会跟着我们一起玩，特别喜 做着大官一样；好像远远转圈朝前开动的
欢到杨柳河钓鱼。 不是车轮子，而是他常常滚着的铁环。
杨柳河里面有无数的鲫壳鱼、小马 那铁环，小滴滚了许多年。甚至在
鱼、泥鳅、黄鳝……钓完鱼，直接可以跳 大伙都不兴玩滚铁环的时候，他仍然一个
下去畅游一番。也可以在某些较浅的河段 人在滚着。他听到铁环与地面粲出来的声
摸鱼；或者抖起“拉排”拉鱼。 音，多么美妙。
小滴天生不是钓鱼的料。第一次跟 钢筋铁环边边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着一群少年到杨柳河钓鱼，鱼儿还没有钓 甚至粲出一串串幽蓝的火花。火花里面，
到，自己却在试图跨过老埂时，不小心被 似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一辆红色的轿车。
水草绊了一下，滑落水里。幸亏把一眼明 晋虚城谁都有不起的轿车，里面还坐着一
手快，及时抻手，一把将他救上岸。 位穿中山装，高大沉稳帅气的男人，这个
早些年，大伙儿都不太瞧得起小滴， 男人手握精致的真皮公文包，一见着小滴
不仅仅是他身材瘦小，口吃木讷，还因 就满脸堆笑。
为他胆子更小。这样一来，自然他成为大 这个男人认出滚铁环的孩子，就是自
伙寻开心、故意捉弄的对象。每当受到捉 己的亲生骨肉。小滴知道自己的爸爸，还
弄，小滴总是一脸憋屈，强忍泪水跑回家 活在这个世界的眼前。
告母亲。他母亲气得直跺脚，跑到街心破 小滴既非常开心，又十分难过。为
口大骂。那个时候，我们非常疑惑，怎么 什么这个男人现在才出现呢？为什么这个
从来没见到过小滴的父亲呢? 男人，每次都匆匆路过，从不停留一会儿
滚铁环对于当时的小孩来说，是一种 呢？为什么这个男人，一句话也不说，一
非常时髦的玩场；但对于小滴，却有着非 直笑呢？小滴憋在口里半天，想说说这个
同寻常的深意。 男人的话，就要喊出来了；小滴埋在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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