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2 - 《阿庐文学》202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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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蛋其实是他的绰号。他的大名叫 交学费。夫妻二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娃
王大伙，是家中两个孩子中的老大。他这 娃身上，盼望两个娃娃读书成器，将来有
个绰号的来历，是因为走进他家院子，映 个好前程，一是光宗耀祖，二是改变家里
入眼帘的，除了三间破烂不堪的瓦房，以 一穷二白的窘境。

及破坛破罐破木床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东 家宝不争气，读到初中毕业考高中，
西。有人笑话王大伙说，他除了裢裆里自 分数差了一大截，回家干活怕太阳晒、怕
由自在一甩一甩的两个蛋，外加一根“火 出力流汗，握着两个拳头跑到县城打工去
腿肠”，什么也没有。从此，王二蛋这 了。煞费了乡上那位干部一片苦心，也辜
个雅号，便像有了强大的磁性黏在他身 负了一家人对他的期望。进了城，就像太
上，永远也取不掉。 阳底下的一坨雾气，渐渐被蒸发了。做什
早些年，村里搞统计、张榜公布有关 么工作？月收入多少？王二蛋一家子脑子
事项时，还能不时见到王大伙或王二蛋这 里存储的全是白纸。
两个名字。时间长了，王大伙这个名字就 家珍更让人失望。小学毕业后，因成

渐渐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王二蛋这个 绩欠佳，连初中的门槛都未能跨入。小小
绰号。提起王二蛋，全村无人不知，无人 年纪，不得不在家帮父母田里地里奔忙刨
不晓。说到王大伙，倒少有人知。于是， 食。嫩生生的肩膀，勇敢挑起了成年人才
王大伙干脆向派出所提出申请，把乡亲们 担负的担子。
叫得顺口熟悉的绰号王二蛋，改作学名。 这天清晨，王二蛋刚要起床下地干
王二蛋的父母过世很早。据村里的长 活，忽然头痛欲裂，浑身大汗像水一样往
者说，王二蛋还不满五岁，他父母和弟弟 外浸涌，很快湿透了背心和短裤。

就因车祸将人生走到了尽头。王二蛋吃百 王二蛋被婆娘香芹和女儿家珍打120
家饭长大后，娶了邻村一个叫香芹的女人 送进乡卫生院。医生作了初步检查，觉得
为妻。夫妻俩福分不浅，婚后第二年，王 病情严重，不敢耽误，又边打吊针边用救
家便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几年光景，又喜 护车送往县医院。
得一女儿。 医生一检查，王二蛋得的是脑梗塞，
只不过，一家四口人，日子过得清 左半边身子不会动。本来家境就不景气，
汤寡水，缺荤少腥。下雨了，一家子在屋 该有的钱没有，这下好了，不该有的病倒
里忙得不可开交。先是找桶来接屋顶漏下 不请自到。王二蛋不得不住院，香芹只能
的雨水，几只水桶用完了还不够，就用洗 四处借钱为丈夫医治。

脸盆、洗脚盆、洗菜盆、铁锅、猪食槽来 人一旦兜里长期缺少该有的东西，连
接。凡是凹下去能盛水的东西都用上了， 个朋友也没有。本来是有血缘关系的重要
还不够用，只好把大碗小碗也搬来…… 亲戚，也慢慢疏远了，不来往了，关系淡
大儿子家宝和女儿家珍两个孩子读 如止水。去哪里借钱？谁又会把人生不可
书，家宝是乡上的一名干部资助，家珍是 或缺的钞票轻易借给根本没有偿还能力的
县民政局的一位干部多年来一直替她出钱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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