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9 - 《阿庐文学》202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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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体,白云堆积在山梁上、峡谷中。有风吹 性,原始味十足。因为那些歌谱、调门,
来,白云就在上面打滚、追逐、弹着雪白 是自然的,祖辈留下来的。那些歌,都是
的棉花,然后就变成一片白色的海。在鸡 流传了一代,又流传了一代。那些歌词,
公山的下面,是宽阔、奔腾不息的金沙 全都来自生活,来自自然,来自身边的一
江。但站在鸡公山上往下看,落差几千 草一木、一山一水和民情风俗,诸如婚丧
米,金沙江只是看得见的一根线,或者 嫁娶、谈情说爱、飞禽走兽、山水树木、风
是,一个人用镰刀,轻轻划开云朵的一道 雨雷电,简单而直白,通俗、好懂、易记。
口子。 让人无法想象,就连一个没有读过书
当然,较有个性的山,还有滇西的玉 的人,手里捏着锄头,就可以现编出一首
龙雪山。它险、奇、美、秀,依然气势磅 山歌。有的儿童,手里扬着牧鞭,像吆喝
礴。和鸡公山一样,有时云蒸霞蔚,有时 牛羊一样,顺口也能编出来,唱响整个山
碧空如洗,群峰晶莹耀眼。这里更有特点 谷。那种粗犷和奔放的嗓音,像鹰一样,
的是,一座山峰,有雪域,有冰川,有高 在绝壁间飞翔。好多姑娘,就是被这样飞
山草甸,有原始森林和雪山水景。在滇西 翔的山歌,带进了歌唱者的怀中,走进了
这块雄山阔土之上,站在海拔4680米的高 洞房。
度,随便捡拾起一块石头,就有可能是一 高原的粗犷、开阔,生民的勤劳、纯
个传说。我登上这个地方,细雨停了,云 朴,种种特质,皆如云南的山,展现得淋
雾突然散开,露出了太阳,看见了白白亮 漓尽致。他们像云朵一样,在大山的土地
亮的冰川。我始终感到自然的神秘,是无 上,从山顶跑了出去,落在另一个地方。
法解释的,同样的一座高山,阳光照在山 在高原上生长、在刀耕火种山地之
峰的同一个地方,一边是石头和温暖的泥 上生活的人。一生在路上,有时从此处到
土,一边却是硬硬的冰凌。 彼处,停歇也好,落脚也好,或者生根也
山就是这样,有时,那些住在山里的 罢,甚至在山峰与山峰之间,飞翔!灵魂
人,吆喝牧牛的声音,甚至鸡鸣和犬吠, 和肉体,真实和虚构,才会构成真实的图
都可以把太阳叫到天顶,生出热量,在沟 景。只要生命不灭,灵魂不死,即使在一
涧,在山巅,追着农耕的人群,温暖一座 片废墟之上,也会激活。
村庄。 从滇南返回一路走来,天气都晴得很
这种大山的生活,如同静默的大山一 好。在天空中,每天都有一团团云朵。一
样,简单,朴素。大山生活的人,不管是 会,它们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会,它
男女老少,随便往那儿一站,都可以放开 们不见了。一会,又有新的云朵出现。走
喉咙,吼上两嗓子。因为他们住在高高的 过的路,见过的山,见过的建筑和人群,
山上,性情像大山一样豁达。在山地上, 让我深深感到,人啊!就是一团云朵,地
有时一个人干活,站在这面山坡,对着那 上跑着的一团团云朵。或许,在每个人的
面山坡就唱起来。如果山上有人,不管认 心里,都藏有不安的情愫,它使人类的生
识不认识,只要听到有山歌的声音,另一 存环境,变得不可触摸;它使人的命运,
个声音就会从另一个山头对了过来。在山 有多种可能。
坡上,那些歌声,都是粗犷的,充满着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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