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7 - 《阿庐文学》2020年第1期

散文

个地方，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坟。但我们 人，他们全都埋在了山坡上”。他们也不
转了一个圈，它的肩上，是一座崭新的村 是十分清楚，村庄什么时候坐落在这个地
庄。当然，新的村庄建立时，已经不是墓 方，他们依然是听着父辈传颂着，在很久
地了，它被毁于“文革”，一些刻有文字 很久以前，人们为了生活，大迁徙，然后
的碑石，被拿去垫路、当基石。这也却是 到此立足。究竟哪年哪月，他们没说具
从宋代之后，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怪 体时间，谁也说不上来。现在的村庄，从
异，把一座座坟墓解体。改革开放后，寻 几户扩展为几十户、上百户，把根越扎越
找历史，当地村民找到一块当年为这个地 深，根系越长越多。
方捐资助学的一块碑石，现立于村公所前 我们该如此敬畏土地和神灵。这样
面。至于坟墓，现在唯一见到的是，一座 一个地方，地上就可以种下一个燃烧的太
牌坊，立于村庄前面的路旁，虽然阳光还朗 阳，冬天也不会感到寒冷。每一个村庄的
朗的照在上面，却早已没有了温度和热量。 上空，都住着一个神灵，村庄的生命，才
看到这一切，我想到冯至写过的一 如此生生不息。
首诗：我们把我们安排给那个/未来的死 一天，天空晴朗，只有几朵白得发亮
亡。不过，都一样，房屋是让人居住的， 的云朵，像衣服的纽扣一样，齐排排的订
这个世界是，让活人和死人装在里面。不 在一块蓝布上。我们去了通海秀山。秀山
管这个世界如何，是恶？是善？土地都默 为云南四大名山之一，与昆明西山、大理
默的迎接了它。 苍山和宾川鸡足山，合称云南四大名山。
秀山不大，高不过两百米。
秀山很小，但也确实特别。从山脚
二、村庄上的神灵 走上去，就走进了葱郁的树林，几乎像一
个动物身上长起的硬毛，密密匝匝立于上
在去滇南的路上，我一路回忆滇西 面。我站在一棵粗大的树下，旁边是一座
北的村庄和地貌，要是没有地名，我们根 寺庙，有音乐一般的诵经声，从林中灌入
本就不会知道在什么地方。任何人从一个 我的耳里。在寂静的山中，更使我对土地
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也一样的不知道。我 和大山充满敬畏。我相信，山上也一定住
们是沿着地名行走的，从昭通、楚雄、大 着一个山神。因为人们对山神的敬畏，才
理、怒江、绕到迪庆，到达到玉溪，去了通 有这么浓厚的森林。我热爱森林，古时的
海，然后又去到建水，再然后，回到昆明。 山上，应该到处是森林，虽然森林厚了，
在高原上，面对一座大山，一条大 毒蛇猛兽很多，狼的出现很频繁。但有时
河，一座村庄，我始终怀有一种宗教般的 我们不得不这么想，一个没有狼的世界，
敬畏。因为它的深邃、神秘和隐忍，从地 是寂寞的。因为它呈现了荒凉，还缺少了
域意义上来划分，不管是滇中、滇北还是 勇敢的狩猎者。
滇南，我一样可以说，它都是地域意义上 顺着林中的道路，一直往上攀登，有
的祖土。 阳光从树的缝隙间穿进来，斜照在地上，
在我去过的一个地方，听当地老人 亮亮的。这时，我抬头望天空，天空仿佛
们说“在这块土地上，村庄里死去的那些 被一只神之手，精心擦拭过，十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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