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2 - 《阿庐文学》202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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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败地生存或者生活。六百多年,意味着他 是,古老的故事,就是这样,不但不会过
们的血液,经验和传说,不是传入生活, 时,还会常说常新。最重要的是,它永远
是传入了灵魂。六百多年,对这块土地的 唤醒着人对土地的意识,让大地上的故事
记忆,轻得仿佛没有存在。事实上,六百 世代相传。
年前升起的炊烟,就再也没有断过。六百 存在。延续。生生不息。置身于城
年前诞生的梦想,再也没有停过。六百年 子村里,犹如置身于一个慢和安静的角落
前的诸多片刻,白日和黑夜的记录,积淀 里。恍惚之间,仿佛回到儿时的情景,回
至今。它有旧时光,也有着新生,已沉沉 到过去,清晰又遥远。天空的白云和地上
地有了无比的重量。所谓意义,就是重量, 的泥土,摇动的树枝和翻飞的鸟儿,在闪
就是一代人耗尽生命,一代人又新生。 着金属的光芒中,被遗忘的童年,全都回
历史,是时间堆积留下的痕迹。它 到了身边。追逐,打闹,游戏,掏鸟,自
会从深处,内部,散发自身的光芒。我在 制玩具,滚动铁环,等等又等等。那样的
资料上看到对这个村庄的简介,叫城子古 无忧无虑,欢呼雀跃。每触碰一样,都是
镇,也说城子古村。我以为这古字太多 我们童年的节日。
余,因为时光之水漫漶。不是以为,是相 美好的自然总令人回想,也令人向
信!城子村存在的那一刻,曾经经历过华 往。在我的故乡滇东北,我在史料里见过
丽,繁华,喧嚣,风烟,最终归于与自然 这样的记录,“……小马生一岁,肚带断
一体的宁静,早已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所 九根;小牛生一岁,犁头断九部;小羊生
以,我更愿意叫它城子村。既属城子,又 一岁,羊油有九捧;屋后有山能牧羊,屋
是村,那么谦逊。它一定是时间,故事, 前有坝能栽秧,坝上有坪能赛马,又有沼
一代又一代人的辛劳,汗水,甚至流血, 泽地带能放猪,寨内又有青年玩耍处,院
凝滞了城子村这个名字。它是主观的,更 内又有妇女闲坐处,门前还有待客处……
是个性的。它有着和大地一样的色块,触 屋后砍柴柴带松脂来,屋前背水水带鱼儿
感柔润。人间的生活气息,弥漫于一堵 来……”如此美好,多么令人激动。尽管
墙,一个院子,一个巷道,执拗而温暖。 只是在史料里记录着,但每次想起,我都
它已是古老的传说,也是不老的传说。在 感觉到它依然在遥远的地方真实地存在。
村子里,一堵石墙,不就有着一个原始力 人在大地上,也如同蝼蚁,依偎在大
量的传说?雄踞一方的将军,荣归故里, 地的怀抱。一代复一代,所做的,何不是
建造府邸时,就留下一堵乱石堆砌石墙的 在铺一条回归家园的路?所谓家园,是没
传说。既是传说,就意味着久远,甚至意 有焦虑,没有浮躁,没有恐慌,却有肉身
味着洪荒。 和灵魂的安放。在城子村,我感受到一种
不用去证实传说的真伪。就仅仅从石 与生活和大地,结合得如此亲密的村庄。
墙来看,堆砌的石头,没有用凿子打磨, 仿佛耕田而食,凿井而饮的田园牧歌生活
没有今天现代化的机器,全是乱石,形状 还在。烟火,家长里短,温度和温暖还
各异,大小却基本均匀。然而,整堵墙 在。安静和踏实还在。
体,却扣得那么紧实,牢固,稳重,坚不 城子村是普在的,也是独立的。它的
可摧。传说里,说一夜之间,墙砌好了, 存在,犹如大地持恒的色彩,或者说光。
却再不见砌墙人。这样的率性而为,会让 有些时候,人类需要持恒的光源。
人想到神助,当然也让人觉得诡异。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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