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3 - 阿庐文学：2018年第1期（总第38期）

散文

一九九九年，二大爷认为合同到期了，他 会低声下气地给人送回来，整得村人更看
到乡政府去找姓汪的干部，结果谁也不认 不惯李老夯了。
识什么姓汪的干部。更可悲的是二大爷竟 其实，二大爷的一生是悲情的。因
拿不出合同来，只说是二十年前汪干部在 为他的不顾家，二大妈要一个人当两人
他家吃了玉米疙瘩饭后跟他说好了的，二 使，忙完地里忙家里的。大大小小五个娃
大爷搞不懂男人说话不该是一口吐沫一个 娃，是二大妈一手拉扯大的，李奶奶也是

钉吗？要什么合同？合同是什么东西？难 她一人养老送终。于是，二大妈对老倌是
道吃公家饭的嘴说出的话不该是板上钉钉 一肚子的怨气。她曾一度把李老夯赶出家
的事吗？要什么合同？这姓汪的干部也不 门。几十年了，李老夯在山上搭了一个棚
知是到哪去了？硬是一点踪影都没有。由 子，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几十年的风吹
于找不到汪干部，二大爷只有继续义务守山。 雨打、露深雪重，把李老夯这个精壮的汉
村里只要是现在不超过五十岁的人， 子，折磨得不成了样子。腿也得了很严重
都受过李老夯的气。那时的生活条件很艰 的风湿，走路高一脚低一脚的。吃不起

苦，生火做饭都是用柴草，地里的庄稼杆 药，只能用几分钱一袋的头痛粉来暂时止
要喂牲口，那柴草就只有到李老夯的林子 痛。模样也是野人的样子，长衫子短马褂
里去扒拉。李老夯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 的。原本盼望着他的所谓合同到期时能拿
人，谁要是修了树枝，就好像是打了他的 回一些钱，在老婆儿女面前能够证明一下
娃崽一样的心疼。他就连掉到地上的松毛 自己不是老憨包。可是那个天杀的汪干部
都不允许人碰。说是破坏了林子的风水， 却……唉！
树木就不会成材。只要看到有人背篓里有 孩子们报复李老夯的方式，就是远远
一草一木的，他就毫不留情地把人家的背 地跟在他后面。边学他一瘸一拐地走路，
篓没收掉。但大家不可能吃生米，虽然李 边不停地喊:“大王叫我来巡山嘞！”李

老夯像个黑包公，村人也还是要去弄。这 老夯听到也不恼，憨笑两声就走了。即使
就引发了无穷无尽的冲突，大人们抹不开 孩子们把他堆在棚子外的柴禾抽走不少，
脸就叫小娃去拾柴。为此，李老夯不知没 还朝他的破棚子里扔石头，他也只是虚张
收过多少次背篓。不过，这不要紧，任由 声势地跺着脚骂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于
他收去，等隔天李老夯去巡山去后，各家 是，孩子们就叫得更响了。近五十年了，
的大人到他家去跟李老夯他妈说上一会家 李老夯还在巡山，孩子们的叫声也在村子
长里短的就能把背篓要回来。李奶奶是个 里响了半个多世纪。

慈眉善目的小脚老太太，她认为儿子的倔 大王叫我来巡山嘞!
强要由她来买单。于是，当人家来要背篓 大王是谁呀?
的时候，李奶奶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是谁叫我来巡山呢?
一样给人家赔尽了好话。有时还要搭上一
把炒豆、半根黄瓜什么的。就这样李老夯
恶狠狠的把人家的背篓背回去，李奶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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