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8 - 散文《泸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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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午街铺镇百菊小学,学校是一座古老的
寺庙。漫漫长夜,孤身一人守着寂静的寺院,失眠时,香烟成了
唯一的陪伴。停电的夜晚尤为难熬,黑暗中,点燃一支烟,那明
灭闪烁的火星,如同黑夜睁开的猩红眼眸,静静听我诉说人生的
坎坷、命运的无常。日子久了,在烟雾的氤氲中,人也变得愈发
坚韧。记得一位同样困于困境的友人曾寄诗倾诉怀才不遇之苦,
我回信相和:“愁肠别后能销酒,郁肺而今烟尘留……”时过境迁,
其余诗句早已模糊,但那段与烟相伴的岁月,却铭刻于心。如今,
这位友人已成为镇党委书记,我也几经辗转,生活条件改善许多。
若没有香烟相伴,我们又会走向怎样的人生轨迹?实在难以想象。

      烟于我,确实“益处”颇多。初到陌生之地,面对生人局促
不安时,一支香烟便能打破僵局。递烟的瞬间,若对方随和,烟
雾缭绕间,陌生感悄然消散,新朋友就此结识。写作卡壳时,点
燃香烟,吞吐之间,灵感竟如泉涌,思绪重新流畅起来。久而久之,
烟成了我难以割舍的“挚友”。

      我并非不知晓吸烟的危害。医生朋友曾拿着我的胸部透视片
警告,四十年的烟龄已让我的肺失去往日的红润;每盒烟盒上“吸
烟有害健康”的警示语刺目醒目;妻子更是多次抱怨:“你又抽
烟了,说过多少次戒烟?没恒心,什么事都做不成!”可我就像
嗜酒如命的刘伶,嘴上敷衍着“天生杨俊,烟酒为友;妇人之言,
道理也有;没有恒心,戒烟戒酒”,却始终难下决断。感冒咳嗽时,
也曾决心戒断,可一旦痊愈,又故态复萌。也曾揉碎烟壳发过誓言,
甚至强忍两月不碰香烟,可遇到烦心事,依然难以抗拒香烟的诱
惑。

      戒烟一事,于我而言,恰似与不该爱的人纠缠。明知应当远
离,却总是贪恋那一丝慰藉。正如莎士比亚情诗所写:“我将去死,
或将逃避,情人的眼光与诱惑,懊伤的由来……”此刻,我思索
着戒烟,却仍需借烟点燃灵感。待烟蒂熄灭,这篇关于戒烟的文章,
也终于落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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