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9 - 阿庐文学：2018年第1期（总第38期）

散文

超人

达云梅

我八岁那年，你腰肌劳损，走路必须 十六岁那年，中考，我违背了我的

驼着背，一只手往后助力。昏黄的路灯， 誓言。我不管不顾的跟一个自以为很爱我
在墙上打出你很像动漫里的超人即将起航 的男生离家出走，觉得你们是这个世界上
去拯救地球的姿势。你身后小小的我兴奋 最不懂小孩的父母。我在客运站被你找
的跟你说：“爸，你好像超人。”你笑得 到，你第一次动手打我，两个耳光，下手
好开心，说：“如果你爸是超人，现在就 很重，现在想起脸还会隐隐作痛。当时被
可以给你摘天上你喜欢的小星星了。”你 你打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对你吼——我恨
看，就算你是超人，你首先想到的是“拯 你。这三个字在人声鼎沸的候车室里肯定
救”我。 是一字一字地传进了你的耳朵，你愣住
我十岁那年，得了人生中第一次第 了，悲伤一下子就击垮了你，你放下打我
一名。开完家长会回家的路上，你一直沉 的手，眼睛一下子暗淡无光，刚才还气势
默，看不出喜悲，但一进家门你就让我妈 汹汹看起来强壮无比的你一下子就变得好
带我去买件新衣服。那时的我只有过年才 弱小，腰驼得我看不见你的脸，只看到你
能穿到新衣服，听你这么一说高兴得手舞 白了许多的头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到那
足蹈。我偷偷地看你，你的脸有一半埋在 一刻，给我整个世界我也不会说出那三个

烟筒里，但我依然看出了你的笑容，这么 字，因为这是我这一生永远无法对你弥补
多年，我的每一次进步都沉醉在你这样的 的伤。故事的最后，我跟你回了家，初恋
笑容里。就是那次，我对自己说，要努 无疾而终，我却庆幸你把我拉了回来，让
力，只为你的笑容。即使现在的我，拥有 我的人生平静安逸，才发现，这个世界最
了很多衣服，却没有一件能比上那件在现 懂我的是你。
在看来很过时的衣服。 我十九岁，上大学，你开了十二个小
我十一岁那年，张牙舞爪地叛逆，把 时的车送我到学校，握方向盘的手肿得像
教室的后墙弄得全是墨汁。老师去家访， 馒头。安顿好了我，担心家里，你和我妈
我害怕地躲去房间里。老师走了，你让我 要立即返程回家，我妈哭了，我也哭，你
出来吃饭，语气如常，一整个晚上你都很 在旁边让我们不许哭，你说以后我一个人
沉默，我却比让你打了更难受。第二天， 怎样委屈都不能哭。可那时我分明看见你
你一个人粉刷了整间教室，弄得全身上下 红了的眼眶。
都是石灰。回家以后，你累得倒头就睡， 我的超人，你在我的世界拯救了我这
仍是没责怪我一句。那时，我暗暗发誓， 么多年，现在，我长大了，不哭了，不会
从此以后再也不做让你受累的事，无论是 随便跟哪个小男生跑了，我会好好活在你
身体还是心。 的世界，永远陪伴着你。还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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