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2 - 阿庐文学：2018年第1期（总第3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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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树，自己才来挖树桩的，况且树都被砍 的、有哭喊爷爷奶奶的、也有哭喊爹妈
了，只留下树桩也没有什么用，心里随即 的……那凄惶而悲怆的声音此起彼伏，夹
就释然了。 缠、交织成一团团乱麻般的噪音，让人倍
今年的雨水来得有些迟，但自从6月5 感心烦意乱，却又在不知不觉间被那从心
日开始下起，已经连绵二十一天，其间时 底深处透出的悲伤感染，禁不住随着潸然
大时小，但几乎没有停止过。 泪下。
石龙山在雨水的冲刷下出现了千沟万 村长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力的蹲
壑，大量的土壤随着水流冲到山脚，又从 在地上，左手插入蓬乱的头发中，右手上

山脚的谷底流向山外。新栽的树苗早已在 夹着一支香烟，深深地埋着头，有些浑浊
水流中东倒西歪，黑红混杂的泥流显得污 的眼珠似乎失去了聚焦的能力，偶尔眨一
浊不堪。 下眼睛就有两滴老泪顺着同样沟壑纵横的
雨水持续了十余日之后，部分松散的 脸颊上滴落。
泥土被冲向李村祖坟，幸而被剩余的小树 李三正在随着其他的村民一道寻找着
木挡住了大块的土石，只有细碎的沙土随着 母亲的坟墓和骨骸，根本无法分心他顾。
泥水冲刷着坟土，形成大大小小的溪流。 只是心底偶尔会闪现一丝异样的感觉，连
雨水又持续了十余日，越积越多的土 自己都分不清是悲痛还是悔恨，有时就想
石压在李村祖坟后那道仅剩的屏障上。 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抽上几十、几百个耳
终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失去 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开压在心里的

了植被保护的石龙山没有顶住雨水的长期 郁气。手上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他已经分
侵袭，山顶的土石轰然崩塌，大量的泥水 辨出了母亲坟墓的大概位置，正在努力的
夹杂着山石和土壤，形成势不可挡的泥石 挖掘着，却不敢像挖树桩那么用力，生怕
流，像复活的恶龙，怒吼着向李村的祖坟 不小心毁坏了母亲的骸骨。
冲去，那道本就脆弱的屏障在泥石流的凶 李平田铁青着脸，紧紧的咬着牙关，
猛冲击下瞬间失去抵抗力，李村祖坟眨眼 一言不发。他也在挖掘、寻找着爷爷奶奶
就消失在土石之中。 和父母的遗骸。
李平田刚满6岁的小儿子光着一双脚
丫走到父亲身边，圆圆的小脸上沾满泥
不肖子孙 水，衣服和裤子更是几乎看不出布料的样
子。小家伙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一场弥天大
雨终于止住，石龙山完全失去了原来 祸，一改往日的顽皮，轻轻拉住李平田
的样子，整座山上沟壑纵横，千疮百孔。 的衣角，仰头看着李平田的眼睛，轻声
李村的祖坟几乎全被掩埋在泥石流中，有 问道：“爸爸，你说还能找到爷爷奶奶
的甚至随着泥石流被冲走，再也分辨不出 吗？”李平田依旧一言不发，继续挥动着

祖宗的墓冢和骨骸。 手里的锄头。孩子见李平田不回答，也不
李村几乎全村人都集中到了石龙山， 敢再问，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忍不住又
男女老少均哭得呼天抢地，有哭喊老祖 道：“爸爸，为什么山会倒下来埋住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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